上廟（二）
作者：瘦石
記得五虛歲的時候，時常跟大一點的孩子到小廟那裡玩耍，六虛歲的時候，小廟就成了我和小夥伴們經常光顧的地方了。玩土地老爺就是其中的一個主要內容，夏天把它拽出廟來，抬到前面淺水塘裡給它洗澡，洗去渾身塵土，滿臉灰塵，叫它乾乾淨淨。如果膽敢不聽話——我們覺得弄不好它，就將它全身上下，從頭到腳包上厚厚的泥巴，叫它看不見、聽不著、聞不到、張不開嘴、說不出話、動彈不得，以示懲戒，或者威脅扔到路東深水裡去，永遠別想進廟門。有時玩別的去了，便把它孤伶伶的留在水裡。過了幾天，忽然想起，大家一起喊起來，土地老爺快淹死了。於是飛跑去把它撈出來，讓它背朝上，面朝下，撅起屁股來，吐一吐水。這救溺水者的辦法是從哪裡得來的，至今也沒弄明白。如果恰好有年輕人經過，就會打趣的說，摸摸它的鼻子，試試有氣沒有。自然，在我們認為它已經活過來的時候，就把它送回廟裡去。一到冬天，就叫它陪我們一起滑冰，有時還會用它砸冰。日子長了次數多了，難免不被年齡年紀大一些的人看見，他就吆喝我們，趕快到街上玩去。小孩子有時也會很狡猾的。我們早就從他的話聲裡聽出，他不單是怕我們捉弄土地神，主要是怕我們有危險。況且我們早就知道，大人們喜歡小老虎一樣有點精神的孩子，不喜歡綿綿羊羊的，小孩子只要不奸不壞不滑，頑皮一點不一定不是好事情——說不定他小時候比我們頑皮得多呢。於是，該怎麼玩還怎麼玩，就當他沒吆喝一樣。於是每個人的屁股上便不輕不重的挨了兩下，這才極不情願的離開。至於挨打的事，絕不敢告訴別人，更不敢回家告狀。告訴別人，別人就說該打，打得輕了。回家告狀，父母不但不會去理論，而且十分高興，高興之餘，還會再獎賞兩下。遇到吆喝我們的人，還會表示感謝。鄉村人最認一條理：誰家的孩子叫人管了，那是人家看得起他，是一種光榮，要不誰還會費口舌管別人家的孩子呢，況且不圖三不掙倆的，看著了孩子就是看著大人。至於那土地老爺，真是有上好的脾氣，雖然被毛孩子捉弄，卻從來沒有脫夢告訴大人索要精神與肉體損失費，更不曾給我們個三災八難的以示警告懲罰。我們一個個依然身體健康，各家的日子依舊順當。